泥巴和皇冠

4月15日是胡耀邦先生病逝23年的忌日。23年前的今天，在政治局會議上，突發大面積心梗，被送往北京醫院治療之中的胡耀邦，於清晨猝然去世。

全中國人民都知道胡耀邦是郁積成疾，含冤而逝的。北京大學的學生率先沖到天安門廣場，沉痛悼念胡耀邦，要求為這位被廢黜的前總書記平反。就像今天人民在網路上要求為八九民主運動平反一樣。但是今天的北京大學學生，已經不會沖到天安門廣場紀念任何人了。

中國老百姓有一句俗諺："別看你現在跳得歡，小心秋後拉清單！"正為全世界矚目的薄熙來事件，很像是為屠殺過人民的中共專制政權，23年之後，拉出的一張清單。

胡耀邦最大的功績

胡耀邦作為一位中共領袖的功績，不是在文革結束之後，為文革和毛澤東搞的歷屆政治運動平反冤假錯案，為右派正名，為地富反壞"摘帽"，這一筆筆反人類罪的罪行，只靠平反是不夠的，應該受到法律的清算。

胡耀邦的功績也不是發動和領導過"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"的思想解放運動，將中國共產黨從毛澤東個人崇拜和"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繼續革命理論"的思想毒霧中解放出來，恢復認識論的常識。這場思想解放，將中國人從毛澤東思想的奴役之下解放出來，還有遙遠的距離。

胡耀邦的功績是什麼呢？是他被稱為"共產黨的良心"。他以他的廉潔、公正和寬厚，努力為中國人民和知識分子營造一個民主和寬松的政治環境，為人民辦了大量實事。

在華國鋒主政的77、78兩年，胡耀邦把共產黨的重要干部都當了一遍：黨校第一副校長，中組部長，政治局委員，中紀委第三書記，中宣部長，中共中央秘書長.實際上就是把黨務這塊全都包了。他提拔一大批幹部，成為改革開放的中堅力量。朱厚澤是胡耀邦擔任黨校第一副校長時期青干班的學員，是經過當時中組部常務副部長兼青干局局長李銳考核、推薦，八二年十二大被胡耀邦選擇的西南諸侯，從市的副書記位置直接提拔到省委書記處書記，八五年擔任貴州省一把手。八五年七月胡耀邦把朱厚澤提拔到中央，代替"左王"鄧力群，擔任中宣部部長。

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。李銳是被當時黨內保守派頭子陳雲安排在中組部的重要職務上的，交代給他的任務是監視胡耀邦，結果成為胡耀邦的摯友和好助手。

"好人黨"與"壞人黨"

六四之後跟隨胡耀邦、趙紫陽的一大批廉潔、無私而公正的中共高級幹部，都遭到無情的清洗。

趙紫陽的助手鮑彤先生，他最為鄧小平、李鵬痛恨，被開除黨籍，以莫須有的"洩露國家重大機密罪"被關進秦城7年。至今還被軟禁。

其次是前人民日報社長兼總編輯、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教科文衛委員會副主任胡績偉，以支持動亂暴亂的罪名，被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，竟然被連續三次給予"留黨察看兩年"的嚴重黨紀處分。

還有朱厚澤，1987年2月胡耀邦遭到廢黜之後，朱厚澤因為提倡"三寬"：寬松、寬厚、寬容，被解除中宣部部長，到總工會擔任二把手--第一書記。八九學生運動中，全國總工會向北京紅十字協會捐了十萬元，當時是一把手倪志福決定的。六四之後審查，責任落在朱厚澤身上，他沒有分辨，承擔責任，受到黨內嚴重警告處分，提前退休。

六四之後，有人問過思想家、出版家何家棟：你為什麼不退黨？何家棟回答：我為什麼要退黨？我還想把他們開除出黨呢。進入新世紀，何家棟提出過：共產黨應該分裂，分成"好人黨"和"壞人黨"。

胡耀邦、趙紫陽就是共產黨內"好人黨"的領袖。

不做"雞蛋"做"泥巴"

1981年6月在十一屆六中全會當選為中央委員會主席是胡耀邦不情願的，甚至連他的子女都不願意。1982年9月在十二大，胡耀邦自己提出不當黨的主席，只當總書記。在這個不情願的位置上，他卻提出黨的現代化的一步大膽設想：把常委會改變成主席團，每人都是黨主席，每個人負責半年。他說："我只是其中之一，這樣我可以做更多的工作。"胡耀邦的建議在中央討論被否決。

八九年只要趙紫陽支持鄧小平暴力鎮壓，就可以保住總書記的職務。六四之後，他在四中全會上如果做檢查，承認錯誤，也可以保住中央委員。趙紫陽在《改革歷程》裡說："要想保證自己的位置不下台，或者即使下台也是一種體面的下台，只有放棄自己的意見跟他們走。如果要堅持自己的意見那就要準備下台。我反復考慮，寧願下台也不能跟他們走。我當時同老伴和家裡的幾個孩子都談過這些想法，要他們做這種思想準備。"

金燦燦的皇冠，象徵皇權和專制至高無上的權力。為了這頂皇冠，毛澤東可以發動十年文化大革命，導致兩千多萬人死亡。鄧小平不惜動用軍隊，讓北京血流成河。今天太子黨薄熙來，繼承毛和鄧的梟雄之心，為了謀取皇冠，他與他的家族不惜殺人越貨。

在獨裁者眼中，胡耀邦、趙紫陽都是不識時務者。中國還有句諺語："雞蛋碰石頭。"

鮑彤先生講過這樣一句話："我們不是雞蛋，我們是泥巴，是擲向皇冠的泥巴，要把皇冠糊滿。"

中共領袖胡耀邦、趙紫陽，和中共內部的 "好人黨"，已經和人民融為一體，他們屬於黃色的大地，屬於民間。

中共的分裂，應該是政治改革的方向。

作者：高瑜

責編：達揚

作者簡介:高瑜，中國獨立記者，專欄作家。原在中新社工作，後擔任《經濟學周報》副總編。因參加八九民主運動，兩次繫獄。作品廣有影響。